記者陳俊傑／日本報導

日本歷史上算是「胡搞」型的白河上皇曾說：「世上有三件無法隨心所欲掌控的：鴨川的水、比叡山的僧兵、兩顆骰子都擲出六點（雙六）。」最澄大師開山的比叡山延曆寺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？

和天才橫溢的空海相比，最澄也是天才，只是前者像鑽石般耀眼，後者是塊璞玉，看似不起眼，卻是價值連城，事實也是，最澄一切的成就，都是自己慢慢摸索、琢磨來的。

為什麼最澄被稱為「傳教大師」？最澄最早到大唐（天台山）當學問僧時，接受的任務是「多方涉獵」，所以最澄的天台宗除了以法華經為根本，並強調「本覺思想」，萬物皆有佛性，草木皆可成佛，最大特色就是「四宗融合」：「圓（圓滿，法華經教義，天台宗）、密（密教）、禪（坐禪）、戒（戒律，念佛）」。所以最澄開山的比叡山成為日本最大的道場，後來鎌倉新佛教的開山祖師，幾乎都是出自比叡山，是日本佛教的「母山」。

但是短短的一年要多方涉獵，難免有人質疑：「是不是不如空海三年只學一門密宗，所以不夠專精？」但最澄不恥下問，在京都高雄的神護寺向空海拜師、接受灌頂，成為空海的弟子，並讓他的弟子泰範留在空海身邊學習密教。

只是當桓武天皇過世後，繼位的瑳峨天皇偏愛密教，空海成為當紅炸子雞，所謂「上有好者，下必甚焉」，密宗取代天台宗，成為當代的「顯學」。心胸開闊的最澄仍繼續向空海請教，卻遭到空海衊視，弟子泰範也正式「跳槽」密宗，一代宗師仍沒口出惡言，但也油枯燈竭、抑鬱而終。

在農曆大年初一，我到比叡山進行「初謁」（日本對每年第一次造訪寺院的稱法）。到比叡山延曆寺有三條路線，最簡單的是搭公車直接上山，但冬季時巴士停駛；第二種是從出町柳搭叡山電車，再轉叡山登山車、叡山纜車上山，但冬季也停駛；第三種方式是搭JR到「比叡山坂本」站，再搭巴士或步行到坂本ケーブル（坂本Cable），搭乘全長2025公尺的坂本登山車上山，如果選擇冬天上比叡山，這是唯一一條路線。

在「比叡山坂本」站下車後，我選擇步行到坂本ケーブル，沿途遊客不多，右側還可看到日本第一大湖琵琶湖。步行約20分鐘後到達比叡山下的坂本纜車站，感覺很冷，車站內還開著電暖器。坂本纜車是日本最長的纜車鐵路，它不是懸吊式纜車，而是靠纜線拖拉的地面型纜車。到達的山頂的延曆寺站約11分鐘，沿途中琵琶湖美景盡收眼底，接近山頂還不時看到冰霰飛舞。

延曆寺為788年所創建，創建當時名為「一乘止觀院」，其實它是一個有150座左右佛寺群的總稱，1700公頃的境内分成東塔、西塔及横川三大區，其中東、西塔還在步行範圍，橫川就遠了，建議搭山頂了巡迴巴士較合適，首次造訪者可考慮只到東、西塔。

東塔是最澄創建延曆寺的發源地，國寶「根本中堂」是總本堂，「大講堂」、「阿彌陀堂」以及鐘樓被指定為國家重要文化財。約1,200年間持續燃燒的「不滅法燈」也被安置在東塔，戰國時期織田信長燒比叡山時，法燈一度斷絕，現在的法燈是從山形縣石山寺取得的分燈。根本中堂是本區主體建築體，1642年德川家光重建，樸實風格接近奈良唐昭提寺的木造建築，莊嚴肅穆，但有一股唯美靜謐的氛圍，不同於多數京都寺院吵雜。入根本中堂參拜需脫鞋子，那種從腳心凍到腦門的冷，或許是鞭策和尚不得打瞌睡的動力。

西塔位於東塔以北約1km的位置，從東塔步約20分鐘，有西塔的本堂、被指定為國家重要文化財的「釋迦堂」，以及最澄長眠於此的「淨土院」、傳說中弁慶曾經一肩扛起整座建築物的「常行堂、法華堂」。悠久的建築物，隱身山林密處，遊客更少，整體氣氛較東塔清幽，甚至荒涼，是苦修的好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