逐漸凋零的「將爺腳」
2024年 10月24日

記者陳俊傑／台南報導

將爺出巡時大多成群結隊，較常見的有千里眼、順風耳、土地公、七爺、八爺等等。近來因社會風氣丕變，女權高漲聽說大甲鎮瀾宮也推出由女生扛的三尊「女將爺」大媽、二媽、三媽，而台南的北極殿也推出「桃花女和周公」一男一女兩尊將爺。開隆宮也有一尊女將爺「電母」，不過祂和男將爺「雷公」深居簡出，聽說只在「大交陪」有喜事時才會出來踩街。

為顯現神明的威嚴，將爺在行進時需大幅擺動雙手，動作誇張但又講究沉穩，扛將爺的人稱做「將爺腳」。從小在保安宮學扛八爺的將爺腳洪呈芳，以前是台南數一數二的八爺將爺腳，小學六年級就隨陣頭出巡了，他說一般人只要學個半年大概就「出師」了。

白臉的七爺、黑臉陰沉的八爺也有人稱「大、小漢仔」，其造型一大一小， 但洪呈芳說，扛小仙的八爺一點都不比扛七爺輕鬆。他說，扛七爺或其他大仙的大將爺，因將爺的手和內部的竹架（也有木製的）有鍊子和齒輪結合，將爺腳通常只要用手抓住架子，左右搖晃，將爺的手便可擺動。八爺較小，架子到將爺腳的腰部，將爺腳必須用手抓八爺的手才能使其擺動，相形之下比較吃力。再者，八爺大約有二十公斤重，但大小和真人相仿，將爺腳的眼睛到八爺的嘴巴（視窗），裡面空間小，每到大熱天或鞭炮、硝煙迷漫時，常有窒息之感。大將爺看似笨重，但因衣服材質輕，將爺腳所擁有的空間大，扛起來反而較輕鬆。只是大將爺太高，將爺腳需注意不被大風吹倒，在某次大天后宮媽祖陞座的繞境中，剛好寒流來襲，眾大將爺們被風吹得東倒西歪，還需有人隨侍在側，才不致上演「神仙落難記」。

至於在步伐上，洪呈芳則說，大小將爺大同小異，只有手的動作不同。但聽說台灣北部和南部的將爺步伐不同。北部的將爺通常只向神明抱手作揖，相較南部的將爺步伐較「野」，動作大開大闔、活蹦亂跳，常是神明繞境最好看的戲碼，而且越鄉下、動作更狂野。他說保安宮的七爺八爺來自台北，也曾經過北部的師父調教過步伐，所以不論造型和腳法在南部屬獨樹一幟。女將爺則踩小碎步，腳步力求優雅，但由男將爺腳操作的北極殿桃花女，再怎樣都不如女子自然，許多網友都曾上網批評其動作不夠細膩。

每次繞境，基本人員配置，包括將爺腳、拿椅子的、替換的，大約需要六個人。聽說北部的將爺要穿將爺鞋，南部早期有的穿「虎靴」，現在已不要求了。洪呈芳個人則覺得工夫鞋最好走，最近有些年輕將爺腳甚至順應潮流，改穿起名牌氣墊運動鞋，耐吉、愛迪達全都出籠。當然，慢慢走是最省力的方式，畢竟「慢走是為了走更長的路」。

洪呈芳以永福路為基準，通常從府前路走到健康路，以兩座廟來算，大約就要換人扛扛看了！至於廟前操演，則視是否為「交陪境」而有所不同。一般交情的廟宇只是進去參拜一下就走，大約花個一、兩分鐘；碰到「交陪境」，廟前五十公尺就要開始表演，到廟前還要走「八字禮」，大約要五到十分鐘， 他就曾因表演太過投入而抽筋呢！

至於將爺腳出巡時有無禁忌？他說，還不是有人酒照喝、肉照啃！倒是扛「陰神」的將爺腳在經過天公廟時都要掩面快速通過，聽說若故意讓玉皇大帝看到，恐怕會被「收走」，一命嗚呼！

前陣子台南某廟（下土地）推出紙箱做的Q版七爺、八爺，由小孩擔綱演出，動作可愛，在網路引起迴響，或許也算是另類的裝置藝術吧！北部聽說還有布袋戲人物如素還真、一頁書的將爺，甚至中部某大哥出殯時，媽祖和「將官首」（抓鬼的）還為其開道， 在網路上都曾大遭撻伐。其實，有時不必把事情看得太嚴重，文化本來就是不斷在推陳出新，還有一群八家將配上嘻哈音樂和舞步，展現正港「台客」風格。如果能由這些非主流的表演方式，吸引更多人對將爺產生興趣，進而深入去了解傳統將爺的技藝，不也很好？

日前多次神明繞境活動，許多人批評現在的「將爺腳」表現大不如前，可能缺乏操練，腳步不穩，甚至連扛起將爺都會往後傾倒，進廟參拜時也只是原地踏步、上半身旋轉甩手而已。老一輩的人說，以前幾乎每天傍晚，保安宮前都有將爺腳的操練，現在已成回憶了，老將爺腳們逐漸淡出廟事，可能也是將爺腳水準江河日下的原因吧。許多廟宇已找不到人學將爺了，廟會時需向專門訓練將爺腳、八家將的組織（俗稱『賣肉的』）借將，據說開價一人一天要二、三千元， 所費不貲哪！

洪呈芳說， 扛大將爺的將爺腳，因個人體能、動作及將爺構造等因素， 有的到五十幾歲還是一尾活龍；扛八爺的，有些不到四十歲便除役了。他說， 大概因為家長們先入為主的認為很多不良份子參與廟裡的活動，所以不讓孩子來學，造成將爺腳後繼乏人，但他說，至少他認識的許多人，都因心中有信仰，反而更乖、更顧家了！